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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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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傅長桓已經說得詳細的如同她去過了一樣,既然錢宗赴的這一顆真心,她已經了解了,這場宴會,自然也就沒必要去了,反正目的都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易清沒有猶豫,做出了決定道“阿長,麻煩你幫我謝謝他,順便告訴他,這場宴會,我實在是不方便去。”

傅長桓楞住了,他有想過錢宗赴根本就是癡心錯付,易清會答應的可能……不,她幾乎沒有答應的可能。可是,他沒想過易清壓根連這場不知傾註了錢宗赴多少真心的宴會都不願意去,她連在宴會上當面被拒絕的機會都不給錢宗赴,她絕情到不讓他們之間有任何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哪怕是被拒絕這樣糟糕的回憶,只拜托他這樣一個外人,把這世上最不在意,最輕描淡寫,又最無可轉換的拒絕告知。

錢宗赴這段日子用了多少心力來準備這條小小的真君宴,傅長桓是知道的。他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此刻,錢宗赴付出的越多,他跟易清的對比就越鮮明,鮮明的讓傅長桓一顆心都不由得有些顫抖起來。他替錢宗赴覺得不值當,更加不忍心回去告訴他易清不會來參加這場真君宴。知道易清根本不在乎他所做的這一切,錢宗赴會有多傷心呢?

“師……師姐,”這實在是有一些殘忍,“你都還沒有辦過真君宴,你……”

傅長桓勸說的話在易清直直的向他看過來的時候,再也說不出口。他嘆一口氣,不再找別的理由,直說道“師姐,為了這場宴會,錢師兄真的已經費盡心力。阿長可以保證,他當真是真心一副。”

“阿長從來都沒有想過用咱們之間的交情去影響,甚至是去逼迫師姐你去接受你不願意接受的東西。可是師姐,你即便是拒絕的意思,也去跟錢師兄說一聲吧,不要這樣……”

“阿長,你若是當真為了你的錢師兄好,應當會讚成我這麽做。我拒絕的越是殘忍幹脆,對他就越好。你應當明白這個道理,狠狠的疼一下,遠比一直受傷害要好很多。”

“師姐,我……”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這一下是不是疼的有點過分了?就算是錢宗赴註定了要那麽狠狠的疼一下,他是他敬重敬愛的兄長、恩人和師傅,易清能不能幫幫他,看在他的份上,讓錢宗赴清醒的過程,稍微好受一些。

“好了,你回去吧。”易清打斷了傅長桓,沒讓他將別的任何話再說出口來,她自己有許多話,也不曾講。

她本沒想過辦什麽真君宴,就算是真的要辦,如果是大的,那在她心中不過是一場逢場作戲的儀式而已。如果是小的,她想賓客只要有傅長桓,寶兒,如果可能的話,再加上遠在丹心殿的方寸,還有曲白,那自然更好。

她真正的真君宴,她只想有這麽幾個人在就夠了。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別的時候,她完全可以坦然面對,毫無畏懼,但她卻不想他們來破壞掉自己本來就已經很少很少的跟朋友放松團聚的機會。

錢宗赴的這一顆真心,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別說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麽誰也不知道,就算他當真是傾慕於她,他的方式也弄錯了。她大概一輩子也做不成那種與人一見鐘情,一面傾心,然後轟轟烈烈,連腦子都失卻了的人。

錢宗赴用錯了方法,他就註定失敗,若是他當真想要追求她,其實……

這所有話,易清都不曾跟傅長桓說出口來,她打斷傅長桓的話後轉身離去,想到這裏,雙眉不由緊蹙。

其實,錢宗赴如果學一學曲白,他說不定還有成功的機會。她如今對曲白,當然是沒有任何關於旖旎情愛的動心之意,但她已經將這個人當成恩人和朋友。他幫過她太多,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值得別人敬崇的人。如果讓她自作多情的假設一下,曲白有一天表露出跟錢宗赴一樣的心思,她肯定會考慮一下的,絕不會這樣毫不思索的就拒絕。就算是她考慮過後仍然會拒絕,她也一定會委婉一些,盡量不去傷到對方。

她剛才想著什麽?如果她要辦一場小的真正的真君宴的話,她心中那寥寥幾個賓客的名字當中,竟然就有曲白……究竟是什麽時候,這個人在她的心裏,已經漸漸地到了這種位置?如果曲白心裏對她沒有任何謀劃,那自然是最好,他要是真對她有什麽陰謀詭計的話,那她如今便已經是危險至極。

易清走了,給傅長桓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錢宗赴。等見到了他,他該怎麽跟他說易清的意思?易清可以毫不在意的說出那樣殘忍的拒絕,那是因為錢宗赴在她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任何位置。可是他不行,錢宗赴在他的心裏,跟易清沒有差上分毫,他不可能對他轉述易清那樣殘酷的話。

拖著沈重的步伐,傅長桓只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走到錢宗赴的面前去,但再遠的路,他再磨磨蹭蹭,也總是要走完的。

“阿長!”看到他回來,錢宗赴一臉期待之色,“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她……”

在路上的時候,傅長桓想過無數他面對錢宗赴的場面,也有想過直接幹幹脆脆的告訴他易清的意思,就像易清所說的那樣,讓他狠狠的疼過一下,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在他真的看到了錢宗赴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是沒有易清那樣狠心,他實在是說不出來,這根本不可能開口!

“師兄……”錢宗赴的眼光讓傅長桓直接就想要撒謊,要不要說他根本沒找到易清?要不要先暫時拖一拖,就跟他說易清過幾天才會來?然後等到這幾天當中,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時機,他再跟錢宗赴說出真相。

傅長桓這一路上都在想著到底該怎麽跟錢宗赴說出易清讓他轉達的話,這麽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做出一個決定,現在到了錢宗赴的面前,短短的時間之內,他自然更沒辦法說出什麽來。

實話實在是不能講出口,要撒謊,面對他敬若父兄的人,他也是張不了嘴。兩難之下,傅長桓不自覺的就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錢宗赴看到他這種模樣,臉色慢慢的由期待轉變為失望難過,那是傅長桓最害怕看見的。他根本沒敢擡頭,感受著縈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沈默,知道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猶豫之間卻已經把易清的意思準確的傳達了之後,他幾乎要把自己的一張臉埋進胸口裏面去。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直挺挺的站在那裏。

“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長桓才聽到錢宗赴猛然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被淹在水裏很久的人終於透出水面之後的那一聲。但這一口氣之後,錢宗赴又像是被拉進了水裏,並且這一次是永遠也不會再出來一樣,聲音低弱,甚至帶著一些惶然和害怕的問。

“……不來麽?”

傅長桓依舊那麽直直的杵著,不敢擡頭,更不敢點頭。他這樣的姿態,再一次無聲勝有聲,錢宗赴明白了,楞在原地許久之後,他默默轉過身走開了。

“師兄!”聽到腳步聲,傅長桓這才著急了,出聲叫住了錢宗赴。

這種時候,他不可能讓錢宗赴一個人離開的,萬一這人出什麽事怎麽辦?

傅長桓這一叫,勢必是要擡頭的,這樣他就看到了錢宗赴落寞的背影。有的時候,一個人的背影遠比他臉上的神情能表現更多的東西,錢宗赴現在就是這樣。傅長桓心裏狠狠一酸,連忙追了上去,努力憋出來了幾句安慰的話。

“師兄,你別這樣!易師姐……她並不是故意不來的,她有很重要的事,而且又……”

“師兄,”最後到底還是撒謊了,看著錢宗赴又突然亮起的一張臉,傅長桓橫下了心,方才說不出來的所有話,他一口氣全講出來了,“我真的覺得,易師姐的話其實很對。她說你們不合適,有開頭,日後只會更痛苦,還不如不要開始,以後,總會慢慢忘卻。”

“師兄,你這麽好,以後肯定會遇到一個與你白頭偕老的嫂嫂的。易師姐,她真的是一個各方面都能為人楷模的修士,可是師兄,你聽我一言,有的人,真的只適合一個人站著。上蒼實在是將她生的太驚艷,太清遠了,誰站在她的身邊,都不合適,都會被她身上的光芒所傷害的。師兄,你放棄吧,你……這又是何苦呢?”

“阿長,”聽完傅長桓這一番話,錢宗赴深深嘆一口氣,“放棄之心,我早已不止一次有過。只是,說到容易,做到談何容易?我與她第一次相見,你也在場,如今我每每回想起當時場面,只餘後悔。”

“若是我當時順心而為,如今我們絕不會是這般模樣。即便是她那般心性的人,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們也肯定會是朋友。我如今只恨自己,當時一心都是報仇之念,盡管對她一見難忘,卻是死死的管住了自己。”

“後來,回到了上界山,我明明知道她就在納靈秘境裏面,卻一次都沒有去見過她,從來都不曾問過她的所有事,別人說起來,我甚至都會避開。就是因為我知道,見她只是僅僅一面,我已經回想多年,若是再多見那麽兩次,即便是要讓我留在熒瓏界,我怕也是心甘情願的。”

“她當時那樣的名聲,誰都未曾想過她能突破,我也是一樣,我也不信她,我也……”錢宗赴滿臉悔恨,“最後,我還是壓下了心中所有少年心動,我想著自己的未來,離開了熒瓏界。”

“阿長,你莫要因為我,對她生不滿之意。她即便拒絕我拒絕的再幹脆,那也是我的報應,是我自己活該,她本就沒有任何錯誤。她那種性子,身邊朋友不多,每一個她都格外重視,你要與她生了嫌隙,她必定會格外傷心。”

“師兄,你放心,我不會的。”傅長桓再次心酸,他這還是頭一次聽錢宗赴跟他如此詳細的說起他對易清的感情,更是頭一次知道,原來這段註定不會有結果的感情,開始在那麽久以前。

那個時候,易清的廢柴之名傳遍天下,錢宗赴卻是納靈秘境之中神秘的付仇師兄。如今,易清之名依舊天下皆知,卻是九轉道體必定成仙的美名,錢宗赴卻是一個無人得知的小小靈君……還能說什麽呢?上蒼捉弄罷了!

他們之間,只有一個開始的時機,那就是當年在熒瓏界的那一次相見。只是,易清是冷血冷心的人,她哪裏想過跟人開始一段感情?能夠主動,也的確是動心了的錢宗赴,卻又沒有好好把握住這個唯一的機會。如今,也就只能這樣了,以後,也就永遠只能這樣了。

“阿長,我想去一個人靜一靜,你莫要擔心。”深深長嘆一聲,錢宗赴離開了。傅長桓這次沒有再叫住他,默默看著他走遠,自己也是一聲輕嘆。

錢宗赴說要他放棄談何容易,到底容不容易,他自己是非常清楚的。伍娉柔不就是他的易清嗎?她不是站的依舊高,與他依舊不可能嗎?如果有人勸說他放棄,他會放棄嗎?

不!他不可能放棄的!就像錢宗赴一樣。只是,所有追逐的苦,他都甘願去領受,因為他總歸是有一絲可能。可是錢宗赴,他實在是不想他繼續追求,只願這一次易清給的疼,能讓他斷了所有心思。

被傅長桓時時刻刻掛在心上的女子,如今其實也就在龍陣石林周邊的這片地區,只不過,她從來都沒有去見過傅長桓而已。伍娉柔一直跟著易清,曲白跟易清同行的這段時間,她甚至從沒有離開過。

雖說如今易清跟伍娉柔的修為應當是相差不多了,但是易清卻沒有發現過對方。不知道曲白可曾感知到,反正,他是從不曾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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